劉 征
又是《存在主義咖啡館》。最近斷斷續續地在看這本書,已經一個多月了。這樣拖拉造成的結果是,我把我看的內容都忘光了。儘管這部書中有很多存在主義哲學家的趣聞,可是都很零散。因為缺乏一個清晰的輪廓,當我閱讀它的時候能回憶起來的實在是少之又少。不過這不影響我持續地看它。道理很簡單,因為它正在討論我喜歡的一切。
從頭到尾,它都在講述薩特、波伏娃、海德格爾、梅洛龐蒂,自打研究生第一年我迷上福柯開始,這些人就陸續進入我的視野,在一個講述存在主義哲學的著作當中重新以一種輕鬆的方式看到各位,這實在令我快樂。
更何況,此書還在用我最喜歡的方式談論他們。也就是說,作者是把這些偉人當成活生生的人看待的。她會不假辭色地批評其中一些人,又會對另一些人大加讚揚。然後把他們的哲學觀念和人生態度結合起來。同時,還加上了自己的喜怒哀樂。儘管作為一位男性,當我看一位女學者寫的書,未免對於她的那些明顯帶有女性立場的非客觀之處有些微詞,可她畢竟沒有避諱自己的好惡。她直白地表達出對梅洛龐蒂的喜愛,因為他溫和;她討厭薩特、海德格爾,因為他們儘管理念不同,卻同樣固執,又理性得可怕。尤其是海德格爾,她對他最大的不能原諒,在於他在納粹的立場上出現了偏差。以至於作者耿耿於懷,把他整個人都否定了。
儘管我喜歡海德格爾,但我原諒這種寫法,因為它很真實。作者的情感也很真實,她筆下的人物似乎就因為她而真實起來。以至於我不得不面對他們這一部分我所不喜歡、不願面對的真相。
因而,我實際上是因為熟悉的內容和熟悉的表達方式喜歡上這本書的。儘管對於書中的內容,在我不刻意回憶的時候,它們基本上不出現。但我想,這種沒有任何好處的閱讀居然能夠讓我着迷,唯一的理由可能是它在氣質上與我相符。我們同樣想得很多、很亂,又懼怕一本正經。是這種散落於文字之間的整體氣質讓我總能在閒暇的時候拿起它來,並在一無所獲當中獲得快樂。
這裏,我不得不舉一個例子——電影《熱帶往事》,在我看完之後,我實在喜歡它,就去找人聊,可沒找到。但不要緊。我想說的是,我並不真的想要讓它變為一種語言,只是想在剛剛看完的時候把那些感觸抒發出來。這是一種言說的慾望。它的重點不在於說,而在於言說作為慾望本身的那些情感的衝動。倘若此時有一個人恰好也喜歡這部電影,即便他與我喜歡的地方不一樣,我也十分高興。但若對方沒有看過這部電影,或者不喜歡它,我可能就不那麼願意表達了。說到底,這種言說的慾望實在需要一個合適的對象。因為,當我把這部電影歸為一座城市和慾望的結合時,對方會立刻補上一句:「你說得對,它很像《南方車站的聚會》和《白日焰火》」。然後我就會「砰」的一聲,腦子炸開了。因為我正想要說這兩部電影。之後,我就不會再膽怯得不敢說話,我會原原本本地、很細地說出我的感受,因為我知道對方會理解。就好像波伏娃和薩特曾經討論過的一個問題,不一樣的人是否可以成為朋友?結果,事實告訴他們,我們是因為興趣相投而成為朋友。因為一樣的人,也許就連不認可的地方,你也會認可,畢竟我們是同道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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