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驚蟄一過，我與阿嫂終於踏上了相約已久的旅途：到婺源去看油菜花。

這趟旅行來得頗為不易。初春時偶然興起到新疆去看雪的念頭，阿嫂已找好旅行社訂好機票，結果繼成都地震後新疆也地震了，便改變行程，決定去婺源看油菜花。臨到出門，我家狗寶又要動手術，最後總算等到狗寶出院，人可以出門，臨近的河源市又在我們出門的前一天發生地震，導致我們乘坐的高鐵整整晚點了一個小時。

到達旅途第一站南昌的時候是下午，天正下着小雨，到酒店放下行李，我們趕在黃昏時分去了一趟滕王閣，在煙雨迷濛中，擠在為數不多的人群裏感受了一番王勃筆下的「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卷西山雨」的意境。這個小雨的下午成了我們這趟旅行裏最美好的一段旅程。

第二天，旅行社的大巴到酒店來接我們前往婺源，看到導遊拿着小旗子讓大家集合，我是有點興奮的，從前的旅遊都是自由行，對於這種有導遊帶隊的「鴨仔團」我充滿了好奇。最讓我感到好奇和意外的是，這個由來自全國各地的團友組成的旅行團裏，近八成都是60歲以上的老人家，我和阿嫂開玩笑說我們竟無意地加入了夕陽紅旅行團。

當然，如今的老年人亦與我們從前認知裏的老年人不同。接下來的旅程，我們每天都是6點多起床，7點多出發，馬不停蹄地從一個景點趕往另一個景點，「鴨仔團」旅行被概括的「上車睡覺、下車尿尿、景點拍照」裏還少了一點：在景點還要排隊。疫情過後的報復性旅遊導致每一個景點裏裏外外都是人山人海，進去要排隊，出來也要排隊，有的隊伍一排就是一兩個小時，「打卡」拍照拍的多是人頭而非美景。即便如此，相對年輕的阿嫂和我都因為每日早起，和緊湊的行程而累得筋疲力盡時，我們的老年團友們一個個卻是精神奕奕的，哪怕擠在水洩不通的人堆裏拍照也能拍得神采飛揚，讓我們不得不從心底裏佩服他們。

旅程的最後兩天，我們終於體驗到了傳說中的鴨仔團特有的「小黑屋」購物。

購物前，導遊先是向團友「訴苦」，說自己的工作很不容易，拜託大家要幫幫自己，然後大巴車把團友們拉到一處偏僻的廠房，廠房的一部分裝修得很漂亮，隔出許多的小房間，每個旅行團一到就被全部請進小房間，門一關，導購員便開始拿出他們的商品介紹，引導大家消費。與導遊在車上提前「拜託」大家的一樣，這個過程至少要持續兩個小時。於是，兩天下來，我們的老年團友們興高采烈地在小黑屋裏買了不少本不是當地特產的絲綢被、陶瓷鍋和玉石，你花幾千，我也花幾千，成了那幾天裏購買力最強的一個團。和我之前看到的那些在旅遊景點買東西上當受騙後哭鬧的老人們不同，我們的團友買得都很豁達，他們說哪怕買了假東西，只要當下買得高興，買回去還能用，那就值了。

這趟旅行最終以我在途中感染了時下還在蔓延的甲流而結束。回家的時候依舊坐的高鐵，火車站亦是人山人海，大部分都是老年人。從事老齡工作多年的阿嫂說全世界都已經開始人口老齡化，只要出門，我們必然會遇到更多的老年人。或許，許多的偶然其實都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