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書證宋慈是科學鑒證大師。 作者供圖

黃仲鳴

十多年前追劇,有兩套是記憶猶新的,一套是梁冠華的《狄仁傑》,另套是何冰的《大宋提刑官》。其中,《大宋提刑官》集律令、藥理、骨科,和眾多的驗屍解說,解剖學一新耳目。由是知道提刑官宋慈的名字,由是知道有部《洗冤集錄》。

當年四處尋《洗冤集錄》,難獲,那就算了,反正不是我專業研究之書,只是想看看而已。近日,在書坊終被看到,是所謂「全本全註全譯」本,列作「謙德國學文庫」,北京:團結出版社,2017年已出第一版,到了2022年3月已是第6次印刷,可見書之受歡迎。既得書,當然先看「驗屍」一章,那是宋慈的傑作。由卷二到卷五,宋慈都是和屍體「糾纏」,翻翻覆覆,檢檢測測,讓死者說話,揭示真相,緝拿真兇。

編者在〈前言〉中說,《洗冤集錄》「有很多是史無前例的,如屍斑的發生與分布、屍體現象與死後經過時間的關係、棺內分娩的發現、縊死的繩套分類、縊痕的特徵及影響的條件、骨折的生前死後鑒別等。」這些「史無前例」,不僅促發了《平冤錄》、《無冤錄》等作品。於今,更被翻譯成20多種文字,流遍全世界。

論破案的過程,《狄仁傑》只屬小說說部,宋慈才是科學鑒證大師。不過,也有不科學的,如在自縊的人腳下挖土三尺會有火炭,對血液、精液、毛髮的化驗工作欠認識,滴血認親、掘屍蒸骨的方式,都是「不近科學」(〈前言〉語)。

時至今日,《洗冤集錄》內中所言,對吾等這些不甚明瞭法醫者,都是新鮮的見聞,眼界大開。且看:

「昔有二人鬥毆,俄頃,一人仆地氣絕,見證分明。及驗出,屍乃無痕損,檢官甚撓。時方寒,忽思得計。遂令掘一坑,深二尺餘,依屍長短,以柴燒熱得所,置屍坑內,以衣物覆之。良久,覺屍溫,出屍以酒醋潑紙帖,則致命痕傷遂出。」

以此法驗屍,古之檢官,確有一手?此官即宋慈乎?此法即宋慈所創乎?不知。此法是否合乎科學?吾非法醫,當然不知。唯望識者以教我。

此書有章節專述檢驗婦人。在南宋時代,在理學盛行的年代,檢驗女屍仍是知所避忌的。所以,宋慈在開篇即說:「凡驗婦人,不可羞避。」的確,若「羞避」,何得真相?中有述及墮胎、胎兒在腹中死去等跡象,俱有詳細分析。《大宋提刑官》的劇情即依此書而編寫,十分好看。

《洗冤集錄》成書於宋淳祐七年(1247),兩年後,宋慈染疾歿於廣州,得年64歲。他所染何疾?是否與屍有關,待查。宋慈撰是書,〈序〉中有云:「示我同寅,使得參驗互考,如醫師討論古法,脈絡表裏,先已洞澈,一旦按此以施針砭,發無不中,則其洗冤澤物,當與起死回生同一功用矣。」

他只想「示我同寅」,而書卻影響至當代,流行世界,他可有想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