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9日,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七一勳章」頒授儀式上,習近平向劉貴今頒授「七一勳章」。 資料圖片

(香港文匯報記者 葛沖 北京報道)「劉貴今,對非外交工作的堅守者、耕耘者,克服困難常駐非洲國家,在傳承中非友誼、深化中非合作中擔當作為、傾情奉獻,為促進中非友好作出傑出貢獻。」6月29日上午,伴隨着司儀的介紹,一位白髮蒼蒼,身材修長挺拔的老者--外交部原大使劉貴今穩步走上主席台。在熱烈的掌聲中,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習近平為劉貴今頒授了一枚沉甸甸的「七一勳章」。劉貴今接受香港文匯報專訪時表示,這枚勳章不僅僅是授予他個人的,其實也是對所有從事涉外工作的共產黨員的辛勤勞動與無私奉獻的一種激勵和褒獎。

「在建黨百年之際,習近平總書記親自給我戴上『七一勳章』的時候,我感到無比榮耀,心情也無比激動。特別是對於長期從事對非工作的同志們來講,『七一勳章』更是一種特殊的光榮。」劉貴今1945年出生於山東鄆城。1971年,他大學畢業後加入外交部,成為一名外交信使,開始背着外交郵袋一次次踏足非洲。從那時起,劉貴今就與對非工作結下了長達數十年的不解之緣。

劉貴今回憶說,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初,他剛到非洲時,發現好多非洲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遠遠高於當時尚處在貧窮落後和百業待興中的新中國。但是,之後每隔幾年再去非洲時,相比中國不斷突飛猛進的快速發展,劉貴今看到不少非洲國家因為原地踏步而逐漸變得相對落後。「每次這種切身的體會都讓我感觸良多。於是,我就想,非洲有那麼好的資源,那麼好的條件,但是為什麼許多國家卻發展不起來呢?後來,我發現這是因為這些非洲國家缺少一條符合本國國情的發展道路,而中國共產黨人就找到了這條道路,帶領中國人民走向了幸福。」

工作期間幾乎走遍逾50非洲國

在劉貴今縱橫捭闔40餘載的外交生涯中,絕大部分時間都與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有關,其中有長達17年的時間,他都在肯尼亞和埃塞俄比亞等條件艱苦的非洲國家常駐。他還曾任中國駐津巴布韋大使、外交部非洲司司長、中國駐南非大使、首任中國政府非洲事務特別代表等多個要職。50多個非洲國家中,除了當時未與中國建交的兩個國家,他在工作期間走遍了其餘所有非洲國家。

「正如媒體上經常說的,出國越多反而會越愛國。你去的地方越多,你會更加發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正確。」在擔任中國政府非洲事務特別代表期間,劉貴今訪問了美、英、法等發達國家。他說,在許多發達國家經常遇到陳舊的基礎設施和令人難以想像的低下效率,而相比之下,中國在黨的正確領導下,面貌早已是煥然一新。

擔任中國駐南非大使期間,劉貴今曾與南非國父曼德拉多次促膝長談。曼德拉不止一次地告訴劉貴今,中國革命的勝利就是發展中國家的希望,對南非反對種族隔離鬥爭也是巨大的精神鼓舞。曼德拉曾向劉貴今透露,他在羅本島監獄坐牢時,曾用香煙盒的紙頭疊成五角星,專門選擇在中國國慶節那天,利用放風的機會,將五角星放在手心裏,與非國大黨的同事們互相握手打氣。駐非期間,劉貴今還曾與津巴布韋時任總統穆加貝多次交往。他回憶說,穆加貝很早就提出來,津巴布韋要「向東看」,向中國看。

中國越強大外交越有作為

中國在非洲廣受歡迎和認可,在劉貴今看來,這是與中國的外交政策分不開的。「這是因為中國並不是像其他國家一樣,尋求地緣政治的利益。除非有人希望那個地方長期動亂,從而混水摸魚,否則中國所做的事情是有利於所有人的。」

回首往事,劉貴今由衷表示,中國的命運,非洲的命運跟世界的命運是緊密地聯繫在一起的。中國外交與中國的發展、進步是緊密相連的。他深有感觸地說,外交是內政的延伸,弱國無外交,中國逐漸走向強大,外交上才有更多的作為。

中共執行力強大引非洲國學習

劉貴今深有體會地指出,「許多非洲國家此前也曾制定了大量很好的宏偉規劃,但卻因為缺少執行能力而難以全面落實,而相比之下,中國不僅有着優越的制度,選擇了最適合中國國情的發展道路,而且中國共產黨具有強大的執行力,這就使得我們能夠不停地邁步朝前走。」在劉貴今看來,這也是為什麼許多國家,特別是許多非洲國家近幾年提出要「向東看」的原因。

劉貴今至今還清楚記得,2006年他陪同時任南非總統姆貝基對華進行國事訪問。儘管正式日程安排非常緊張,但姆貝基卻主動提出去新華書店買書,並一口氣買下了十幾本書,這在訪華的外國元首中尚屬首次。對此,姆貝基在隨後的午宴上透露說:「我們都說要『向東看』,要學習中國,而要學習中國就必須先了解中國,但是如果看西方的著作是了解不到真實的中國的。」所以他來中國專門買了好多本有關中國改革開放等方面的書籍,希望回國後可以好好研讀,以加深對中國的認識和了解。

要以新思路應對國際複雜形勢

劉貴今表示,對中國未來的發展充滿信心。「但同時也要清醒地看到,那些西方的敵對勢力是不會眼睜睜看着中國發展強大的,他們會千方百計地去阻撓和破壞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越是接近更大的勝利時,我們越會遇到更多的艱難險阻,會面臨更加複雜的國際形勢。」

「這就需要我們在黨的正確政策的指導下,以新的思路加以應對。」劉貴今強調,「我們首先要把中國自己的事情做好,只要我們把中國的事情做好,中國不出問題,就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打敗中國,中華民族復興的步伐是不可阻擋的,中華民族走向偉大的民族復興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劉貴今(右)曾與南非國父曼德拉合影。受訪者供圖

【特稿】花甲臨危受命 重返非洲斡旋

2007年,剛剛從南非卸任回國僅僅一個多月的劉貴今,成為中國政府首任非洲事務特別代表。當時,他已62歲。但是,面對西方媒體和政要在蘇丹達爾富爾問題上對中國的拚命抹黑,他臨危受命,再次重返非洲。回首這段往事,劉貴今說:「我們中國的外交,東方的外交,是大智大睿的。我們要解決一個問題,不是靠施壓,不是靠制裁,不是靠禁運,而是靠外交的力量,靠人類共同的智慧,在這方面,我們東方人的智慧自有勝籌。」

中國面孔如今非洲「通食」

2007年至2012年間,無論酷夏還是寒冬,劉貴今一趟又一趟地奔走在北京和達爾富爾之間。其間,中國所發揮的角色和作用得到廣泛認可。劉貴今至今還記得第一次到訪蘇丹的情景。當時掌有實權的蘇丹副外長在機場偶遇正要回國的劉貴今,得知他並沒有見到總統便要離開時,焦急地說:「特別代表如此重要,不見總統,不到達爾富爾怎麼行?」。蘇丹總統更是派出自己的專機迎接劉貴今,並組織了上千人,頂着風沙和烈日歡迎這位中國政府非洲事務特別代表。

然而在短短三四十年前,劉貴今剛踏足非洲時,遇到的卻是另外一番景象。他說:「上世紀七十年代初,由於很少有國人走出國門,非洲人見到我們都是跟在背後叫『Japanese』(日本人)。但是到2001年,我到南非當大使時,日本駐南非大使就跟我說,『現在我們日本人到了南非,人家都叫我們『Chinese』(中國人)』。」在劉貴今看來,這些細節的變化,其實就是反映中非關係發展迅速,人員往來頻繁的生動例證。「現在中國人的面孔在非洲就是一張通行證。這是非洲人多年來形成對中國的認可。」

轉投學界育人才 助傳承中非友誼

上世紀八十年代,劉貴今住在北京美術館後街,同中國社科院西亞非洲研究所只隔着一條馬路。該所主辦的《西亞非洲》雜誌每一期出版後,他都第一時間騎自行車到西亞非洲研究所去取並帶往外交部非洲司。

由於《西亞非洲》雜誌上經常發表非洲政治經濟、地理歷史、民族宗教、對外關係方面的論文,不少文章有相當深度和時效性,很有參考價值,劉貴今每期必讀。當時住房很緊張,他一家三口擠在美術館後街一間13平米的平房裏。由於空間太有限,他只能把床腿墊高儲物,把讀過的雜誌收攏存放在床底下,這些雜誌一直到後來他搬家都沒捨得扔掉。

2012年底,劉貴今不再擔任非洲事務特別代表。他深感僅有對非工作的豐富經驗和研究,沒有涉非的教育是不完善的。秉承着青年人決定未來的理念,他從政界轉投學術界,用過去豐富的對非工作經驗,積極從事培養中非關係未來下一代的工作。他先後擔任中國亞非學會理事會會長和浙江師範大學中非國際商學院院長,為培養了解非洲的中國青年和了解中國的非洲青年搭橋鋪路。「中非友好事業需要薪火相傳、代代相傳。」

●1973年,劉貴今任外交部辦公廳信使期間前往非洲寄送外交郵袋。受訪者供圖

長年勞累傷病纏 來生仍選「黑非洲」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劉貴今首次駐外被派往肯尼亞,在那裏他經歷了未遂政變和局勢失控。其後,他又在埃塞俄比亞出任參贊,恰好正值埃塞戰亂,兩派爭奪政權。

「我是1991年1月5日到的埃塞俄比亞,最初四個多月裏,一到晚上就是槍聲一片。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放爆竹呢,後來大使告訴我說不是,才知道是槍聲。但很快,我就很習慣了聽着槍聲安然入眠。等到5月份政權穩定下來、槍聲戛然而止時,我晚上反而睡不着了。那時,聽槍聲已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

如今,劉貴今已過古稀,年輕時的一頭烏髮早已花白。長年在非洲的艱苦環境裏工作,讓他積勞成疾。他高度近視,一隻眼睛已經將近失明,他腰椎也動過手術,還患上了糖尿病。然而,一談起非洲和對非工作,他依然滿懷熱情。他說,如果再選擇一次,他依然會義無反顧地選擇「黑非洲」。

劉貴今由衷地說,「我深深熱愛非洲這片熱土,我覺得非洲是一個充滿生機和希望的大陸,儘管她也有苦難、戰亂和落後,但從一個發展的眼光看,她資源豐富,疆域遼闊,有着巨大的發展潛力和後勁。我也熱愛非洲人,他們天生有一種樂觀、豁達的精神,不知愁,不怕苦,友善,不抱成見。非洲人很容易打成一片,非洲人確實是中國人真誠的朋友。」

責任編輯: 宋得書